樓院運動場
  上世紀90年代初,北京還沒有這麼多車,很多居民區的院子都是空的,綠植隨處可見。二瓢上小學的時候,也生活在這樣一個院子里,樓院里大約還有七八個與他同齡的孩子。因為沒有地方踢足球、打籃球,孩子們便發明瞭樓院足球、樓院籃球。兩棵樹當門柱,中間就是球門。打籃球沒有球籃也不打緊,單元門的牆壁上都有個鐵架子,這是每年國慶節插國旗用的,讓籃球穿過架子的豎梁就算得分。
  孩子們在院子里這麼折騰,居民們卻沒意見。那時候,大家住的都是單位宿舍樓,孩子們的爹媽那是低頭不見抬頭見。
  那時候還不流行防盜窗,每個月總有住在一層的鄰居玻璃被打碎。每當此時,孩子們總是四散奔逃,只有本文的主角二瓢不慌不忙。二瓢兜里老揣著一本《皮皮魯》,孩子們一跑,二瓢就掏出書往石凳上一坐,裝成個局外人。有一次一位大爺真是生氣了,硬找二瓢理論,二瓢卻有自己的道理,“李大爺,就算您看見我剛纔踢球了,您這玻璃也不是我踢碎的呀,我給您出個招吧,您就把那球放窗臺上,哪個孩子過來拿,您就讓他賠玻璃,畢竟球是他的,責任最大呀!”大爺聽了還覺得挺有道理,走了。二瓢看著大爺的背影微微一笑。
  後來那個足球在大爺窗臺上放了一個多星期,根本沒人來拿,院兒里的孩子們還在瘋玩兒。大爺哪兒知道啊,一個足球才5塊錢,比玻璃便宜多了,誰也不會來“認罪”的。其實呢,球就是二瓢的,玻璃也是二瓢踢碎的。
  消失的游戲
  地上的游戲
  在游戲機這種高級貨出現以前,二瓢這個大院兒的孩子仍停留在滿街瘋跑的階段。1998年世界杯火到不行,孩子們在那時候也愛上了足球,沒有場地,就只能接著搞上文提到的“樓院足球”,最讓男孩子們頭疼的就是,“球門”總會被女孩子們占用。一群女孩子把皮筋綁在兩棵樹之間,嘴裡念著各種聽不懂的口訣,跳皮筋一來,可就有的等了,不跳到爹媽喊吃飯,女孩子們是絕對不會把“球門”讓出來的。
  在所有男孩子發愁的時候,二瓢卻不以為然,他竟然厚著臉去找女孩子們跳起了皮筋,這個行為當時讓所有男孩不齒。不過日子長了,大家才看出了端倪。原來二瓢根本就不會跳皮筋,每到他上場,準是幾下就能把皮筋在雙腿之間繫上無數個死疙瘩,“這怎麼解開啊,勒死我了!”二瓢裝起了可憐。
  於是,七八個小女孩就蹲在二瓢腿下幫他解皮筋,這些小女孩也是太實誠了,就不抬頭看看,這時候的二瓢正抬著臉,一臉神氣,享受眾人拜倒身前的美妙感覺。
  永遠的“小霸王”
  小霸王其樂無窮這句廣告語80後們都不會陌生,很多80後到現在還不知道,小霸王這台游戲機其實有抄襲FC游戲機之嫌,只是那時候還沒有山寨這個詞。而小霸王剛剛問世時,也不是以游戲機的面貌出現的,而是一臺學習機。
  “爸,我要買學習機,能學數學,還能學五筆,對學習特別有幫助!”孩子們都是這樣跟父母央求的,二瓢也不例外,那時候他剛上三年級。等機器買回來了,開始這段日子,孩子們還真像那麼回事兒,守著學習機假裝興趣十足。沒過幾天就開始討價還價了,“爸,學一個小時,然後玩兒一個小時游戲行麽?”大概再過上幾個月,學習機的鍵盤就不知道丟到哪兒去了,小霸王游戲機就這麼誕生了。
  味蕾記憶
  一袋蘿蔔絲結束的初戀
  汾煌雪梅、無花果、蘿蔔絲,80後的童年,幾乎被這些零食填補了所有的空白。在鼓樓東大街、南鑼鼓巷這些地方,有的商販仍在賣這些小食品,但也都是後仿的了,打的招牌也是80後的回憶。
  蘿蔔絲一毛一袋,這一小袋里的一團蘿蔔絲大概有糖球那麼大。老師只要轉身往黑板上寫東西,同學們就會拿出蘿蔔絲大快朵頤,一口一袋,老師回頭,半個班的孩子都鼓著嘴。大夏天的,班裡除了男生的汗味、臭球鞋味、老師帶進來的煙味,中午盒飯的咸帶魚味,再加上蘿蔔絲特有的那麼一股臭味,班裡的空氣吸一口都覺得齁的慌。六個窗戶都開著,老師說話還是不敢大喘氣。
  二瓢對蘿蔔絲這種小食品是深惡痛絕的,倒不是味道不好,主要是這種食品在一節課的時間,就結束了他的初戀。二瓢二年級就情竇初開,喜歡班上一個女生,那女生對他也不錯,下午上課前,她買了40袋蘿蔔絲,一半送給了二瓢。倆人上課就開吃了,下課鈴聲一響,女生準備把十幾個空袋子扔進垃圾箱,經過二瓢身邊時,見二瓢課桌里19袋蘿蔔絲還沒動,二瓢左手捧著一袋,右手小心翼翼從一團蘿蔔絲里掐出來一根,吧唧吧唧嘴,沖姑娘一樂。姑娘立刻皺起了眉頭,“你怎麼那麼磨嘰呢!”從那以後,姑娘再也沒搭理過二瓢。
  舌頭藍了你怪誰
  說起魔鬼糖恐怕只有80後才會有很深的印象,魔鬼糖是五顏六色的糖球,錶面有很多色素,吃完以後舌頭就會被染成各種顏色,不過據說食用這種東西會影響青少年健康,當時也有不少媒體做過報道,所以魔鬼糖很快就銷聲匿跡了。
  雖然明明有貨,可小賣部的大爺就是不敢賣,相關部門查得太嚴。那時候二瓢上二年級,對於他來說,搞到這種糖球絕非難事。小賣部大爺家的孫子跟二瓢是同班同學,幾句好話把那孩子哄美了,要幾塊糖出來算得了什麼呢?
  糖要出來以後,二瓢自己卻沒吃,而是把糖球改換包裝送給了班裡一個女生,這女孩是大隊長,選舉時二瓢因一票之差肩膀上少了一道杠,一直憋著報仇。這女生是個書獃子,很快就中了招。大隊長下午上課回答問題時,藍色的舌頭震驚了班主任,二瓢長舒了一口氣,“哎,少一道杠就少一道吧。”
  魂牽夢縈的玩具
  隨著電子產品的發展,現在的孩子,很難再對小食品里附贈的卡片產生收集的欲望,當年的80後則是不然。泡泡糖里送的貼畫,膨化食品里送的塑料卡,都是孩子們特別樂於收集並炫耀的東西。
  在二瓢上初中的時候,同期出現的收集品有三種,小浣熊乾脆面的水滸卡片,一共108張,大大泡泡糖里送的寵物小精靈貼畫,近200張,奇多(膨化食品)里的三國人物卡,30多張。二瓢可聰明瞭,“還是三國的卡好收!”
  二瓢和一位好友一起收集三國人物卡,遇上重覆的,兩人就交換。可最後倆人竟然都只差諸葛亮這張卡沒抽出來。
  連吃了好幾天奇多,倆人終於急眼了,一個炎熱的星期三中午,倆人跑到學校外的一個小賣部,把鋪子里的40多袋奇多一口氣給包圓了。小食品沒心情吃,倆人七手八腳把裡面的卡都拿了出來,顧不上滿手的油,一邊擦汗一邊緊盯著食品袋里的卡片,幸運的是,這40多袋奇多裡頭,還真搗騰出來倆諸葛亮,二人終於如願以償。
  一看表,要遲到,吃飯是來不及了,倆人把40多袋奇多裝進一個大塑料袋,丟在了小賣部外,趕快跑回了學校。到了下午第二節課,倆人肚子都咕咕叫,倆人隔桌相望,大眼瞪小眼,“你說,咱怎麼就把那麼一大袋子給扔了呢,吃了多好呀!”二瓢切了一聲,“讓人知道跌份兒,咱以後就得說這卡是走運抽來的知道麽!”老北京人的特質這一刻在二瓢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。
  自那以後,二瓢和哥們兒只要一餓,就會本能地想起那40多袋膨化食品。
  麥當勞叔叔的小伙伴哪去了
  肯德基麥當勞,不客氣地說,就是靠80後的孩子們打開的國門。
  買套餐送玩具,從那時候就已經成了慣例。在80後的印象中,兒時的麥當勞肯德基幾乎每家裝潢都不太一樣,各種卡通人物也會各有創意地被畫在牆壁上,與我們現在看到顏色統一的店面完全不同。現在兩家快餐店附送的玩具,多會與電影、動漫有關,和肯德基、麥當勞自己的主題,早已關係不大了。
  麥當勞每套主題玩具都是4個,每周出一個,近一個月才能攢齊一套。麥當勞叔叔、大鳥姐姐、漢堡神偷、奶昔大哥,這四個人物給80後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,現在這些人物只有麥當勞叔叔健在。
  二瓢手裡到現在還拿著麥當勞那套最經典的玩具,那是四個穿著宇航服的卡通人物,宇航服可以脫下來,四套宇航服可以組成一個帥氣的火箭。前些日子,二瓢上淘寶,發現他手裡這套火箭竟然可以賣500多塊錢了。
  學校賣出來的“玩具”
  二瓢上四年級的時候,當時北京好多學校都流行讓孩子們買無土栽培的西紅柿,80後們都會記得這個無土栽培西紅柿的樣子,一個藍色的盒子,上面有個圓孔,盒子裡面有海綿。自然課上,老師們向學生們“推銷”了這個稀罕物件,好多孩子當時就動了心,回家就跟爹媽要錢去了,二瓢不愛吃西紅柿,當時沒多想,也沒打算買。
  第二天就發現不對了,老師會當著全班同學的面,發放無土栽培西紅柿,精美的盒子發給同學們後,那些沒買的孩子就會很失落,看著那些拿到“玩具”的同學們投來鄙視的目光,心裡自然不是滋味。在隨後的幾天里,每上自然課,老師就會跟孩子們分享種西紅柿的經驗,讓同學們對無土栽培西紅柿作成長日記,那些沒買的孩子根本插不上話。
  插圖 馮晨清 H126  (原標題:“我好懷念那袋子奇多”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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